屋顶上的牙
2023/7/7
□滁州/何圣林
那年我七岁,啃着香喷喷的玉米棒,啃着啃着,啃掉了一颗门牙。虽然没感觉到疼痛,却吓得不轻,攥着那颗隐约有些血迹的牙,哭着找父亲。
烈日当空。屋后的打谷场上传来老牛拉石碌吱吱呀呀的声音。
父亲看了我手心里的牙,却开心地笑了:来,对着牙吹口气,然后用力把它扔到屋顶上。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,脑海中尽是想着屋顶上的那颗牙。父亲边摇蒲扇边摸我的头,迷糊中听父亲说,以后牙掉了,就要扔到屋顶上,这屋顶上的牙啊,经过太阳一晒、雨水一打,就会重新长在嘴里了。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我长大了,一嘴坚固洁白的牙。父亲老了,吃上酥软的面包和牛奶,吃着喝着,也渐渐掉光了门牙。
这年父亲七十岁,我陪父亲去医院检查牙。医生说,老爷子的侧牙明显松动,随时可能掉落,吃饭吞咽有危险,必须先拔掉,等几天消炎了再来安装活动假牙。
回到高楼林立的小区,父亲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往两旁看,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两颗刚被拔的牙。走过了一栋又一栋,失望写上了父亲的脸。
我拉着父亲的另一只手,穿过马路,小心地来到刚建好的小区,那里还有没拆除的活动板房。父亲敞开手心,对着牙吹了口气,然后用力把两颗牙扔到了板房顶上。
夕阳西下,余晖拉长了父亲的身影。父亲回头,像孩子一般地对我笑,露出一嘴的牙床。